印華百家姓協會雅加達特區分會-期刊文獻-印尼僑聲雜誌-12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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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期刊文獻
122 期
動盪時代牙律華僑平民中小學興衰史
作者:葉莉玉

一、牙律縣概述

牙律縣(Garut)地處於西爪哇東南邊,面積約3065平方公里,人口約240萬左右,居民以巽達(Sunda)族為主,華人約三千多人左右。全縣有四十四個鎮(Kecamatan)、四百五十個村(Desa),約佔西爪哇面積的百分之七,但境內多山丘,尤以南部高山峻嶺,四周都被火山圍繞,如Gunung Papandayan、Gunung Cipanas、 Gunung Kamojan、 Gunung Galunggung。還有觀日出最佳的Gunung Cikuray(非火山),形成一個盆地,境內多林木,蓊鬱蒼翠。溫泉有二十餘處,離市區最近,著名的有Cipanas溫泉區,多設有大型溫泉游泳池、旅社、餐廳、水上遊樂區等。還有一座高爾夫球場在Ngamplang,綠草如茵,居高臨下,視野遼闊,可將牙律縣城風光盡收眼底。三年前從雅加達到萬隆的高速公路已通車了,所以來牙律一、二日遊的旅客增加很多。另外也有許多湖泊如Situ Cangkuang、 Situ Bagenit,形成自然美景,是旅遊的好去處。海濱有Pamengpeuk及近中爪哇的Pangandaran,但都離市區較遠,道路蜿蜒,崎嶇不平,約三至四小時車程,但那兒設有許多漂亮的別墅,住宿便宜,白天可乘簡陋特製加兩側長柱的遊艇,但風浪很大,安全堪虞,可以玩衝浪和水上獨木舟,也可步行觀看山洞,洞內有蝙蝠倒掛、穿山甲、野豬等等,也有日軍留下來的大砲。猴子是滿山野放,但還算溫馴,常向旅客乞食,圍得太多時可用假彈弓驅走。有一次我長孫把花生藏在褲子口袋,被老猴看到,伸手進去掏,差一點連褲子都被拉下來,逗得看的人都哈哈大笑。走到對岸,有著名的白沙灘,漲潮時可游泳,退潮時可撿貝殼、抓寄居蟹,晚上更可大啖海鮮,大小十幾人,只花一千臺幣左右,非常划算。在旅社也可以叫人來「抓龍」享福。白天樹底下常聚集小販,大都賣小魚乾、鹹魚、龍蝦等。水果以人心果(sawo)、榴槤(duren)和洋釋迦(sirsak)為最讚。

店裡大多數賣五彩繽紛的海灘裝及各樣貝殼飾品、油畫、頭巾,應有盡有,令人目不暇給。
因雨水充足,農作物一年可二熟到三熟,有稻米、木薯、地瓜、茶葉、蔬菜、菸草、香蕉、木瓜、橘子等。此外,淡水漁業、畜牧業也相當發達,尤以牙律羊(Domba Garut)聞名全國。此外還有出名的紅茶廠、臘染廠(Batik Garutan),國內如有召開國際會議時,那些大官貴賓都以穿上它為榮。過去紡織廠不少,但最近蠟染用的丕布多從大陸進口,紡織廠已漸漸式微了。不過皮革廠發展迅速,許多國家廠商委託代工等皮夾克都應接不暇。食品業如豆腐皮廠、糯米糕廠(Dodol Garut),產品暢銷國內外。因火山多,當然硫礦廠、地熱發電廠也出名,計有Kamojan、 Derajat及未完工的Telagabodas。地熱噴發口的巨響有如噴射機起飛,震耳欲聾,山區密佈巨大的輸送管,規模之大,非親臨參觀者,無以為信。

牙律的華人,大約在明清流寇為患時飄洋過海,勤奮墾荒者,有積蓄了,拓展商業,所以大多以福建、廣東人為最,其他省份者較少。華人多了,當然教育後代子孫的工作也需要了。於是一九○七年創立了華僑學校,名為「中華學校」,是境內唯一的華校。至今有一百多年了,但只經營到一九六六年,被迫由軍人政府接管。

以上所述的中華學校,初創辦時都是由一些有識之士,慘淡經營、千辛萬苦走過來的,所用的教材,多仿祖國的儒家思想為主。及至一九四九年大陸淪陷,次年各地華校也紛紛淪陷。牙律的中華學校在無預警之下,董事會片面解聘五位老師,頓時家長們人心惶惶,華校無法於一九五○年一月十日準時開學。此時有心人士葉驥才先生利用當地有為青年麥耀星先生,用他們擅長之組織手段,把華校董事會及當地華人總會,歷經一兩年的時間全部赤化了。
二、牙律華僑平民中小學的成立始末一九四九年底,正當中華學校開始赤化行動的時候,有一天關玉琰先生和何坤華先生(何振漢之父)來我家找我祖父葉祖德先生,記得當時祖父正躺在床上,因氣喘病身體不適。當時我還小,以為他們是來探病的。過了不久他們又來了,帶了更多的人,記得有黃俊源先生(張振東之姊夫)、吳克明先生(吳愛環之父)、唐耀登先生、李錫昌先生、李兆通先生、李鏡雲先生、王蓮香女士、楊耀勳先生等人,緊急商討成立右派學校,這幾位先生、女士,後來都成為第一屆的董事。

一九五○年一月,就在關玉琰先生的木材行,倉促成立三間教室,教室與教室之間粗糙地用篾簟隔開。第一天開學共來了六、七十位學生,簡單的編班,分上、下午兩班制。那時只有三、四位老師,分別為瘦小留山羊鬍子,和藹可親的鍾冠群老師。一位是大眼、臉上有顆痣的曾蓮娘 (後改名為曾妙華) 老師。另外是較高大粗壯的楊燊崇老師,和矮矮胖胖和藹可親的唐富美老師。

當時家長們匆促籌款、買地,在芝哇蓮街緊急建一所大約有十間教室的水泥教室。而我們學生頑皮地不知愁滋味,女生們常常玩小球貝殼(Bekles)、跳繩、踢毽子,也玩翹翹板,因為那兒多的是柱子和木板。男生帶著一包包綠豆和約一台尺長的小竹管,嘴裡含著生綠豆往管子裡一吹,就變成他們下課嬉戲的武器,更皮的學生甚至於把教室隔間挖個洞互噴綠豆。令我覺得最好笑而且記憶猶新的,是到了第二週星期一到校時,整個校園長滿了豆芽,大家笑成一團。

時間過得真快,一九五○年六月份第一屆畢業生產生了,共只有三名學生,葉忠耀(我大哥,已往生)、溫習興和打橫(Tasikmalaya)人李振全,據他們的記憶說,上體育和勞作時,他們常去新建校地監工或搬磚頭等等。

一九五一年九月,大家都搬到新校舍了,真的非常高興。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學生驟增。新校舍成立時,請來家父的同鄉同學,他是椰城印華高商校長王秀南先生,當時他是教師聯合會主席,答應調派四位教師支援,有黃會城、朱伯鈞、鄧南祥與林樹楣老師夫婦。老師陣容越來越龐大,計有陳思逵校長與劉秋霞夫婦、陳凌永與楊妙珍夫婦、林添福與陳麗華夫婦、吳貴生與謝雲萍夫婦、秦基安、何英砲、楊軒崇、廖蔭梅、王卓模、楊豪崇、何生基、李奎蘭、陳瑛、鍾國輝、黃新會、李興凱、賴厚南、吳合昌、葉煌耀、黃新瑞、葉忠耀、葉恆耀、黃安娘、陳香娘、鄭月娘、唐桂娘、吳寶玉、蔡慶榮、練文章、夏志成、黃會城、賴美珍、蔡榮茂、黃開亮、伍公廉、鄧盈香、楊新崇、楊美崇、郭錦江、蔣開先、劉聯昌、侯蘭英、張碧娥、Ibu Halimah、Ibu Anny、Ibu Dede等老師,餘不記得了。當時的老師多是從坤甸來的,上課時講國語,下課時他們彼此間都講客家話。校內社團活動正常進行,有童子軍常參與當地社區服務,有軍樂隊、舞蹈社、話劇社。由於大家同心協力,認真教學,最多時學生人數多達二、三百位。對恩師們所付出過的勞心勞力,永不能忘。

大概在一九五三年時,牙律成立了一所中華電影院。記得有一次演了「海上風雲」,好像是中影右派片,大家都去看,當然我們全校師生都輪流去看。但後來放的片子越來越不對勁,他們常到華僑商家募款,父親也常捐款,當然也有電影票,他平常都分給家裡的長工看。有一次我約了幾個朋友偷拿了票,晚上跑去看電影,回來時無論怎麼敲門都不開,最後由隔壁嬸嬸家互通的門被救回來,還被父親罵得狗血淋頭,後來才知道該電影院是左派中華學校特設的生財工具兼宣導共產主義的場所呢!還記得前面所提的葉驥才先生嗎?其實他本來是我堂伯父葉祖旺先生茶廠的總經理,沒想到他是臥底的匪幹,排華事件時跑回上海去了,而他的小嘍囉,非常能幹的麥先生,現在也在廣州養老。可見是敵是友要非常謹慎,現在正值改革開放之際,能不慎之?

正當華僑平民中小學辦得有聲有色的時候,印尼蘇北和蘇拉威西叛軍揭起,而當時被俘的飛機及武器都是臺灣製造的,加上背後有心人士的搧動,就發生了一九五八年十月關閉所有右派學校的政令。先從大城市開始執行,椰城的中山中學首當其衝,許多老師長官都被迫入獄後驅逐出境。

牙律華僑平民中小學也隨後被印尼政府沒收了,前後約十年時間,其間曾經有劉峙將軍蒞臨本校指導,也有全校師生去萬隆觀看從臺灣來的純德籃球隊比賽,也有舉辦全校童子軍隔宿露營,非常懷念當時的學校生活,我是第三屆畢業生,共十六位,七男九女。

印尼政府在關閉右派僑校後,又頒布了一項震驚華僑社會的法令,就是「凡是非印尼籍的人,不得在縣以下的鄉鎮擁有土地墾殖及經商,原有土地也必須無償繳回(註)。」別處華人還可以住,唯獨西爪哇法令有別,連居住都不可以。於是牙律平民中小學的家長們,有許多都移民到臺灣了。依稀記得當年回來的有何坤華、何震漢先生父子一家十幾口人,張文矩先生(張梅珍之父)全家人、張幼敏先生(張美昭、麗昭之父)全家人、黃俊元先生(張振東之姊夫)全家人,還有李麟梅、楊耀勳(楊庭瑞之父)、葉國華、周懷壽、李錫昌、黃天發先生全家人、校長陳思逵先生全家人、黃國元與黃國瑞兄弟、李芳蘭、李接蘭、李桂蘭三姊妹,還有張振忠、陳美蘭同學全家人。而葉忠耀、謝明源、何汝周、李振芳、葉淑綢、葉瑞玉,是個別先後和其他縣市同學一起來的。初來臺灣之時,大家都非常困苦,有的錢被人坑了,有的人失業很久。一九五九年十一月十一日,我和兩個弟弟─葉廉耀、節耀、黃國忠同學,還有一些茂物、萬隆、巨港、孟加錫等同學一起來。1960年來了更多學生,分別安置於道南中學和華僑中學。

所幸經過十幾年困頓以後,這些人的後代子孫在政府的德政下,一個個成長、茁壯、成才,都在各單位服務,貢獻家國。黃國忠和葉淑綢結婚,兒子赴美取得博士學位後,現在任職於英特爾(Intel)公司,成為電腦工程師。三弟葉廉耀的三個兒子,大學研究所畢業後,也在國內電腦、電訊、法律界,各展所學。四弟葉節耀育有兩子,都從國立大學及研究所畢業,在工程領域貢獻所長。周懷壽先生的長子周貴偕同學曾在華僑銀行當過經理,何振漢先生之子女也不賴,其長子何瑞棋同學曾是北京富豪汽車總代理,女兒也在美國高就。黃國瑞在花蓮開設「黃眼科」診所,張桃珍之女也當醫生,張振東在美國行醫,張振忠是貿易界的佼佼者,他們的子女各個學有專長,都很優秀。陳美蘭與李芳蘭在國小任教三十幾年。另外同學的子女,也有不少學有所成,恕我無法詳述。我的三個子女都受到我的影響,開闊的國際觀讓大女兒成為空中小姐,如今任教於臺北縣秀山國小,成為英語老師;二女兒參加「如歌的」室內合唱團代表臺灣赴加拿大比賽,目前在臺中忠孝國小擔任音樂老師;小兒子擔任輔導主任外,又兼國際排球裁判。

走筆至此,內心深感傷心不安,我們生在此動盪的年代,在時代的洪流裡,由於兩岸政治的相左,五十幾年來不斷的戰鬥,把我們華僑先人們跋山涉水、蓽路藍縷、克勤克儉、出錢出力而興建的華校,只維持幾十年的時間,都先後被印尼軍政府沒收了。這對於華僑後代子孫傷害非常大,使他們從此以後無法接受中華文化。唉!正如胡秉通社長所言,我們出走臺灣的華僑子弟們,雖歷經艱苦,但都有書唸,子女都受良好的教育,發展長才。而留在印尼的同學們,有些子女受印尼教育的還有所為,但有些生活困頓,有些賦閒在家,淪為朝不保夕的小販生活,處境堪憐!而那些逃到所謂「祖國」的華僑同學們,少數學有所成,但大多淪為黑五類,下放勞改,過著極不人道的生活,根本沒能夠完成學業。約廿幾年前,我去香港遊玩,餐廳、百貨公司裡有許多會講印尼話的服務生,相談之下,多為五零年代大陸政權轉移時,被號召回歸「祖國」的僑生們,她們非常羡慕我們。這印證了當年印尼僑界流行的一句話:「去那邊送死,在這邊等死,來這裡半死。」可是人們為什麼不能記取教訓?直到如今,世界各地仍爭鬥不休,有為宗教、種族、利益、意識型態,互相傷害、互相攻擊,多少無辜生靈塗炭,歷史一再重演著悲劇!

今年寒假,我帶領著兒子、媳婦,以及三個孫子一起回到成長的故鄉。旅途中,我常常告訴他們:「這裡是奶奶的老家……照片裡的是阿祖……小時候我們爬這棵樹,在這裡玩……」細數點滴回憶,往事歷歷在目,酸甜湧上心頭。動盪時代裡,華僑子弟枝繁葉茂,遍布世界各地,一如我們的祖先從明清時代躲避流寇,到南洋尋求更好的生活。華僑,是隨風飄盪的蒲公英?是隨波逐流的浮萍?落地生根,開枝展葉,展現出強韌的生命力。我們愛鄉愛國的信念不落人後,無怪乎國父說:「華僑是革命之母」呢!
註:當時華僑要入印尼籍非常困難,入中國籍的就變成左派的「中國」籍,而我們這些右派份子就變成了無國籍,稅金(人頭稅)很重,生意也很難做,所以攜家帶眷回來臺灣的就比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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