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華百家姓協會雅加達特區分會-期刊文獻-印尼僑聲雜誌-1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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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期刊文獻
104期
陪女兒生產記
作者:朱娉興

我受過醫護訓練,自己也生產過,後來也長期從事醫護工作。女兒更瑩的懷孕待產,生產過程,還是難釋內心的緊張。
二○○三年五月二十日凌晨四點鐘,女兒把我從睡夢中叫醒,告訴我她的陣痛間隔已經是五分鐘一次了,我趕緊起來換上衣服,和女婿銓宏拿著女兒住醫院所需要的用物,坐上計程車到醫院去,女兒要臨盆了。
猶記在醫學院念書時,在產科學及產科護理學的課堂上,老師很慎重的告訴我們:「一個女人在生產的過程中是從死裡打滾過來的」。因此身為醫護人員的我們,在產房工作面對著正在生產的產婦時,沒有不以認真謹慎的態度,來幫產婦度過艱辛的生產過程,使每一位產婦都能順順利利平安地產下嬰兒。
我的產房經驗雖然是僅在實習時期,那是在民國五十年代,當時政府尚未實施家庭計畫,因此產房每天都有不少的產婦生產,兩個月的實習期間,得到了豐富的經驗。從課業上已經得到了知識,清楚的知道產婦在每一個生產過程,她們所要忍受的痛苦,是逐漸地增加,一次比一次厲害,我們都能很理智的教導產婦如何正確的使用力量,請她們放輕鬆,使痛苦減到最輕,也使生產過程按正常速度發展,順利地生下嬰兒。
當我自己在懷第一胎時,我卻不能忍受生產的痛苦。那時軍眷醫院還在廣州街,旁邊就是中華路的火車道,幫我接生的醫師是學長,我們很熟識,他看我痛苦的呻吟,深怕我受不了痛苦,就幫我打止痛針,以減輕我的痛苦,但是當我打過止痛針以後,即不能控制地叫的更利害,雖然想要控制自己,不要大聲叫喊,那是很丟臉的,卻不由自主的大聲叫著。外面的火車來來往往不知道過了有幾個班次,我一邊聽到火車經過時車輪轉動和汽笛的聲音,一邊又想到遠在印尼的母親,她老人家並不知道此刻我正躺在產檯臨產,這時才體會到母親當年生我的時候,原來是這麼的痛苦,如今我離開母親那麼遙遠,不能侍奉她老人家,實在慚愧。總而言之我在生產過程中心裡是多麼的複雜,腦海裡想著很多的事情,根本忘記我是正在生小孩,醫生護士一直在教我怎樣用力,而我完全無法配合,不知道要如何去做,心裡還想到原本我是可以指導產婦生產的醫護人員,而現在反要別人在教導我,還難以順應,真是懊惱,一會兒聽到醫師叫護士去推真空吸引器,折騰了半天終於把小孩生下來了,還聽到醫師說「女兒,女兒」。小孩哇哇大哭,聲音很宏亮,護士把她抱過來給我看,只看到小孩嘴巴張那麼大,看不清楚長得像誰。
二十多年後,女兒懷孕了,她選了一家醫院按時做產前檢查,醫院裡設有準媽媽教室,按照懷孕的日程,教授一些懷孕婦女所需要的知識、注意事項,以及如何去做,以期使每位孕婦能夠在整個懷孕期間,和生產過程順利平安。使我輕鬆不少,亦使我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可是當女兒懷孕五個月時得過感冒,又不敢吃藥,一直到生產時斷斷續續時好時壞,沒有完全病好。時間一月月的過去,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走起路來好辛苦的樣子,顯得很笨重。女兒的工作是坐辦公桌的,而且一天要工作十幾個小時,所以我一直想叫她多運動,但是當我看到她好不容易才有時間休息時,卻不忍心叫她去運動,日子就這樣過去,直到那一天小寶貝要來到人間。
前一天的十九日早上女兒起來後,她告訴我見紅了,但是還未感覺有陣痛。這種情形我知道可能要到第二天才會生,叫她請假,好好準備生產住院所需的用物,洗澡洗頭。中午開始有陣痛,十分鐘到二十分鐘一次,我告訴她如果到了間隔五分鐘就有一次陣痛時,就要送她到醫院。果真不出所料,第二天的凌晨,她的陣痛間隔已經是密集到五分鐘了,所以我們就帶她到醫院生產。
從急診室就直接送到產房的待產室。女兒接受了產前的例行灌腸後,就躺在推床上,護士給她打上點滴,由於子宮收縮的進展並不理想,因此醫師就叮囑護士在點滴中加上催生劑。我以為打了針以後子宮收縮就會預期的發展,可能上午十點鐘就會生了,但是並不如此,子宮收縮並不理想,四個小時過去了,子宮口也一直停留在三四個手指之間,醫師和護士來來回回地教她正確的用力,調整呼吸等等,但還是沒有進展,女兒痛的哭起來,我好不忍心,卻心裡有數,不太擔心,在旁邊握住她的手給她打氣,一面教她用力。時間一個鐘頭一個鐘頭的過去,進展的速度很慢,過了十點,子宮口還是開四指,醫師幫她做人工的擴張,還是不理想。這時來了一群實習的護生,輕聲細語的問長問短,做一些護理工作,還問我緊不緊張?我告訴她們一點都不緊張,因為我知道在所有的過程,女兒必然會受到的痛苦,她們聽到後覺得好奇怪,女兒告訴她們我也是護士,以前是在三軍總醫院上班,她們馬上回過頭來問我是做那一科,是不是當護理長等等-----?我大略的講了一些。此時我並沒有心情談這些,只關心女兒受不了這樣的痛苦。十二點多了,還是沒什麼進展,醫師把點滴的速度調快一些,然後說他去吃飯,吃過飯後再設法接生。我們也胡亂的吃一些,心裡期待著能順利的進展,希望下午兩點可以生下來,隔床的產婦已經換了好幾個,比她後來的也已經生了,不能再拖下去,不然就要剖腹生產了。
下午近兩點時醫師過來檢查,子宮口才開五指,不再擴大,仍無法順產,應開七指(七公分),才利於生產。於是院方就和我們商量,照這個進度來講再過兩個小時也還不會生,是否考慮做帝王切開術(剖腹生產)?我聽了二話不說,立刻同意剖腹生產,於是護理人員忙著做一切動手術前的準備,女婿簽上手術同意書,一會兒工夫護士過來把女兒推去開刀房,我們跟在後面,到了手術室她們把女兒推進去,我們在外面等候,我一面盯著電視螢幕上所顯示出來的接受手術過程,一面想不知什麼時候手術可以完成?想著想著忽然聽到有人正在廣播女兒的名字,叫家屬到櫃檯的窗口前,還聽到有嬰兒的哭聲,知道手術已經完成了,立刻和女婿到窗口,看到一位護士手裡抱著一個哭聲很大的娃娃,知道那是我的外孫女(產前檢查時就已知道是女孩),一看嬰兒那麼小臉上好多皺摺,卻有一雙好大的眼睛,護士告訴我們嬰兒體重是二九六五公克,我脫口說:「那麼小三千公克都不到,還那麼難生。」然後護士就把她送到嬰兒房去。我們還在等女兒麻醉清醒後送回病房。
我一直在照顧這個外孫女琍安,看著她一天天的長大,經過每個生長過程,如今已一歲九個月大了,體重也已增到十一公斤了,牙牙學語中,很可愛也很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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